武宗帝那边并没有催促,霍临烨也不着急。索性今天也来了,他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。“烈风,把那个大夫带过来。蒙上头脸,别叫她看见不该看的。”烈风有些犹豫,他的眼里神色复杂,可是知道现在劝说没有用,只能去将“阿南”带来。云姒瞧着蒙着头帘的姑娘。若是这个姑娘知道她是谁,知道霍临烨是谁,那她离死也不远离。霍临烨唯一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,就是不会滥杀无辜,在他利益范围之内,开辟出一点点不损伤他本质利益的,去给对方微末好处。假好人!即便是这样,云姒还是等着霍临烨,低低咒骂。霍临烨轻嗤了一声,弯腰压低声音,告诉她:“我不是什么好人,不存在假不假一说。”云姒厌恶地移开眼,转身过去,握住那姑娘的手:“你跟我过来。”m。vipkanshu。几乎是同时,阿南整个身子都像是被定住一样。她浑身一个激灵,身子轻轻一颤。云姒诧异地转身。阿南的头上蒙着,她看不清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样儿,现在是什么表现,是怎么回事。“你怎么了?”云姒问。“我……”黑暗之下,阿南张了张嘴。她嗓音变得有些拧巴扭曲,像是被什么塞住了脖子,吐不出声儿来一样。云姒低头,分明看见了她手腕在颤抖。原本还温热的手,瞬间就冰凉。“我没事,我就是……害怕……”云姒听着阿南的声音带了哽咽,看来是当真害怕了。“用不着怕,我不会吃了你。你若是能照顾好里面的孩子,我会保你太平安宁。”云姒说到做到,转头告诉霍临烨:“孩子离开时,这个大夫你送我这里,我亲自送她平安离开。”霍临烨颔首:“没什么不可以。”云姒蹙眉打量着这个身型削弱,瘦得似乎都只剩一把骨头的女医士。她握着她的手腕,感觉不到一丝肉,那手臂上的筋脉突出,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。“叫阿南是吗?”房间里,有霍临烨专门派的人看着。好一会儿,才听见“阿南”开口:“是……阿……阿南。”云姒只当她小姑娘没有面对过风雨,现在紧张。当务之急,她也没有时间安抚,只告诉她:“我的孩子从出生开始便患了病,需要吃许多秘药才能好。现在秘药差了一味,他命悬一线,只能靠我给他调配的药物吊着性命,但是也不能吃太久,他身体会很快出现抗药性。”云姒看不见,她说“抗药性”这三个字时,“阿南”的手下意识地握紧。她的身子都在颤!云姒以为她紧张害怕。“所谓抗药性,是吃太多了,小药量已经没有用了,适应了药性。这,你能理解吗?”“能!”阿南哽咽地哭出声:“这位夫人,我能的,你只说,如……如何照应这个孩子。我……我是医者,为病……病患,愿舍自身。我定然,尽我医家的责任,照看好他。”她的颤抖,她的哭音,开始渐渐控制不住。云姒清晰地看见,罩着她头的黑色袋子,靠近下颚边缘,开始慢慢被晕染湿透。她哭了?云姒伸出手,握住她的冰凉的手:“别怕,你帮我就是我的恩人,我不会看着你在这里有什么生命危险,好吗?”“唔……”阿南颤抖地点头:“是,谢谢夫人。你说吧,怎么帮孩子。”云姒快速地拿起纸笔,将怎么照看孩子写下来,怎么应对他病发状况也写下来。随后,云姒拉起阿南的手,将方子放在她手里。阿南接触到方子,手顷刻紧握:“这位夫人,你放心吧,我会按照你教我的来。”“多谢。”云姒起身。阿南摸索着,在云姒迈出门时,叫住了她:“这位夫人!”云姒回头:“可还有事?”犹豫好一会,阿南道:“你的身……”你的身体有些虚浮。这样提醒的话,阿南没有来得及说出口。下面的人来催了。云姒顾不得,提起衣裙,快步出去。房间里,烈风进来。阿南才问:“我可以摘下头套看她给我写的了吗?”烈风先拿过来检查了一番,确定没有什么,才将她带去另一个房间,给她看。摘下头套,阿南迫不及待地看这一张纸。她的手缓缓抚摸过每一个字,看着这一张纸,就像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。泪眼模糊的脸上,忽然绽开一抹笑,她呢喃:“字不同了,声音也不同了,但我知道是你。它在你身体里,虽然死了,可是我的血肉养大的,我能感觉得到。可我不能认你,我不敢……”——“有病!”突兀的声音传来,阿南下意识抬起头。看见从床上爬起来的人,她赶紧擦干净眼泪:“我吵醒你了吗?”“你说呢?拿着一张破纸又哭又笑的,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找到孩子了!”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,长相平平,肤色有些暗,脸上有些粗糙,还有几个痘痘。这话,让阿南的情绪瞬间沉了下去,她也高兴不起来了,哭都哭不出来了。“几天了,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?你不是说,他们会放我们出去吗?”抱怨跟烦躁充斥。阿南语气平和,带着哄:“今天一位夫人承诺我……”“承诺有什么用?这种地方,这些人的承诺有真的吗?这么大岁数了,大姐,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天真?”阿南抿唇,小心翼翼又无比珍视将纸上收进去,低低闷闷地说了一句:“可你抱怨也没有用啊。”“南绛!”小姑娘被反驳,气得压着声音吼了两个字。-天边的雨收了,冰凉的风扑在脸上,带着一股泥土气。阴沉沉的天光还没有彻底亮开,马车里,充斥着暗光。霍临烨看着还坐在主位的“锦弗”,他探身过去,想要将她的眼睛上绑着的给揭开。可是才察觉到他靠近,云姒已经快速挪到了角落。“你要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