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姐!”南绛哭得情真意切:“阿姐睁开眼看看我,还认不认得我?”只是这会儿,不管南绛怎么呼喊,床上的六小姐,都紧闭双眼。南绛正想要做点别的,却看见烈风居然还在这里!她抹泪,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六小姐:“烈风,我阿姐伤得极重。不拔出利器,必死无疑。但若是拔出利器,轻则瘫痪不起,重则……”烈风上前,隔着屏风问:“重则如何?”“重则不光瘫痪不起,还再也不能言语,就跟个活死人一样。”南绛说的,没有半点错。她同时也惊讶于“景昀”如此伸手,也不知是十一教的,还是他误打误撞。反正依照她现在的医术,跟她目前所见,活是能够让她活命的,但是怎么活……就得她这个假东西自己的造化了。“你还愣着做什么,你亲自去找太子殿下,跟他说明情况。我在这里治疗我阿姐,我一定竭尽全力的。”烈风意识到了事情不单单是瘫痪那样简单:“大周现在还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医者,虽然不比当年的六小姐,但是也足够了。她即将成为我家主子的太子妃,我去告诉我家主子,我家主子与她将成夫妻,夫妻一体,请她相助,她……当是能答应的。”南绛刚好走出去,听见这话,没过脑子,转头开口:“你都把人家儿子弄没了,她怎么会答应?”真当她亲亲的阿姐是什么大冤种不成!这话说得尖锐,叫烈风一愣。南绛立即找补:“母亲爱子之深,若是知晓此事,怕是不能饶恕。且那孩子生死未卜……”“可是这孽也是她的儿子做的,不应该她来偿还吗?”烈风开口,竟叫南绛无话可说。罢了,让他去,最后霍临烨真的胁迫阿姐来这里给个假的看病。到时候阿姐心灰意冷,更不会更他成婚。简直是大吉大利的征兆,妙得很。“景昀”这一刀,真是牵一发动全身,开始影响全局。“烈风,你说的有理。”南绛眉头紧皱:“一切,都是自找的,与人无尤。你快去,我阿姐性命如何,就看你的了。而且她上次给我的方子巧妙至极,一看就是个厉害的。”有南绛这么开口,烈风便是半点不犹豫了。天已入夜,早间下了暴雨,到晚间才停歇。一更时分,皇宫之中只剩暴风雨过后的蝉鸣。按照云姒的吩咐,宫殿的烛火熄了一半,偌大的皇宫,像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,云姒被关在笼子里,像是逃不掉这被吞吃的命运。她今日如同提线木偶,被抓着上妆试衣,本是极困的,现在无眠了。临窗而坐,在摇曳的烛火之中,她带着野兽的警觉,恍惚间,都能闻到皇宫里面散发出的阵阵血腥味儿。“公主?”静谧时分,一声呼唤,打破了安宁。云姒回头,便看见麝月端着一盅参汤进来。“今日你也累了,陛下吩咐奴婢给您端来补肾益气的东西,您睡个安稳觉,后天,便是大婚之日。”麝月没有去看云姒的双眼,只打开了盖子,看着里面黄澄澄,散发着药味儿的参汤。——“麝月,朕还是心有疑虑,怕锦弗做手脚。朕现在把朕的参汤赐给锦弗,你把这个药全放进去,她辨认不出来。在她昏睡之后,便如同醉了一般,陈启会去问,问什么,她就会老老实实地答什么。”“是什么汤?”云姒开口问。麝月回过神,看着云姒笑道:“陛下还是体恤公主的,但是今天的那些宫婢说是公主精神不好,陛下知道了,作为长辈很是关心,就赐了他自己的汤。公主可以看看,能不能喝。”云姒闻了闻,是一股药味,没有伤害身体的。“可以不喝吗?”她不信皇帝会这么好心,大晚上送汤来。麝月跪坐在地上,端着盛出来的汤,双手举过头顶。她眼底明亮,开口轻声道:“锦弗公主,放心喝吧,没事的。”云姒看了麝月好一会儿,麝月冲她点头:“没有伤及身体的,陛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,伤害公主的,不是吗?”“而且,六小姐死了。据说是自杀的,大家都看见了。公主以后,没有对手,可以安心了。这也算是麝月想要看到的,公主这样好的人,应该有个好的夫婿。”云姒看着麝月的眼睛,好一会儿,她才转头,一口将汤喝完。麝月心中一震,起身接过碗的同时,道了一声“谢谢”。她谢谢云姒给的信任。才喝下去,不消一会儿,云姒就开始觉得困顿了。麝月出了殿门,正好就迎上了陈启。“事情办妥了吗?”陈启问。麝月点头:“办妥了,锦弗公主将下了药的汤喝下去了。等会儿让宫女进去看看,确定了之后,大监就能去问了。”陈启不是一般的太监,在这皇宫之中,百官里面,是有实权的。他亲自出面,可见武宗帝疑心之重,对此事,又多看重。等她到于是跟前时,唤了她两声,云姒眉头一蹙,没有醒来。陈启探查她的脉象,知道她不是装的。由此,才问:“锦弗公主,摄政王当真死了吗?你当真下了手?”混沌之中,云姒瞬间跌入一场不见天日的梦。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,只见到一个女子,跪在地上,举起手对天发誓。——“我以霍慎之性命起誓!”——“今生今世,绝不再跟霍慎之沾染半分!”——“若有违背,霍慎之生不得善终,死不得安宁,生生世世,不得好死!”狂风怒吼,恍如鬼哭神嚎。云姒什么也看不清,只听见这狠辣恶毒的誓言,在耳边回响——若有违背,不得好死!巨大的恐惧,将她全身笼罩,噩梦如同一道道枷锁,让她怎么都挣脱不了。陈启此时,也得到了回答。看着床上挣扎不断的人,陈启拧眉:“拿安息香来。”安息香一过,云姒的躁动,渐渐平息。陈启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姒,转身立即吩咐:“走,去把此事,禀告陛下!”